果菜園甘苦談

都說天道酬勤，從一月開始發豌豆芽，二月中發香菜、九層塔、絲瓜、黃瓜、和番茄芽，這些種子都發得很成功（絲瓜發了兩個禮拜，都沒出，後來剝掉絲瓜黑色殼的邊緣，幫助它突破殼），除了香菜和九層塔的芽，直接種在大盆子裡，其他的胚芽都先種在小盆子裡，等待長大一點再種下地。可是搞了老半天，還扮演陶侃搬磚，每天早上把小苗搬出去，待到太陽下山再辦進車庫。一方面防蟲；一方面防寒。

辛苦培育到十公分左右的豌豆苗，每每種下地的，卻是一個下午或晚上就被蟲吃得只剩經脈。連續幾批豆苗都是這樣慘遭斷命。最後一批，想盡辦法，在苗圃框上釘塑膠盒，裡面裝鹽，可惜天公不作美，連續幾場雨，沖淡鹽水，蟲蟲照入苗圃，啃得豆苗慘不忍睹。唉！盡力了。從寒冬入春，眼見就要春盡夏來，這一季就別想種成豆苗了。

去年找到的甜美、保證不苦的小黃瓜品種-Tokyo Green剩下七顆種子，發出五棵芽。好不容易從芽培養到兩片葉子，甚至所謂的真葉都長出來了，每天進進出出車庫，一個不留神，冬去春來，陽光稍稍烈一點，那幾棵小黃瓜苗和絲瓜苗的葉子，漸漸枯爛，而那些已長出真葉的苗，竟然低下頭來，一天一天地蔫掉。等到去年剩下的這七顆種子所發出的五棵苗全部陣亡，我就只好再去網購，然而到了三月中下旬了，Tokyo Green早已售罄。這次我又嘗試種對我來說，心的品種：檸檬黃瓜。希望今夏有機會嘗到檸檬黃瓜的滋味。

買檸檬黃瓜的種子時，看到去年園藝群組有人大推的辣木的種子，這家店賣的是侏儒種的辣木的籽。侏儒種整合我意。院子適合種植的地方都已經地植了各種蔬果花朵了。我希望辣木能種植在盆子裡，一方面解決了無地可種的問題，另一方面，過去曾種死過一顆到大腿高度的辣木苗，種在盆裡，方面移動，或許可以找出適合種辣木的位置。都說辣木很好種，很韌命，結果有好幾棵辛苦發出芽的辣木苗，也莫名其妙的死去。

去年園藝群組裡的一位版友免費送百香果、葡萄等枝條。我跟她拿了幾枝Frederick百香果和玫瑰香水葡萄枝條回家扦插，結果有兩株葡萄扦插和一株百香果成功。其中一株香水葡萄，今年已經長出兩串葡萄。很期待嚐一嚐所謂玫瑰香水的滋味。百香果扦插成功之後，大約是在去年四月的時候將她植地，可是一直到年底都沒看到什麼進展，很難想像過了一個冬天，還擔心小小百香果苗能不能聽過冬天，沒想到今年春天一報到，她立刻飛長，把去年幾個月沒長的，一併長了，而且五月開始賣出花芽，接著陸續開花，到目前為止，已經開了六十餘朵，人工授粉後，至少有四十顆的果。原來她去年植地之後是在往下紮根，為今年的開花結果做準備。種植百香果真的很有成就，不僅花朵特殊美豔，即使需要人工授粉，這授粉的工作也很容易，而結果率也很高。為什麼有這樣的感慨？因為天底下有一種叫做釋迦的水果。

百香果花與果--去年二月得到枝條，扦插成功，轉植入地，今年夏天就花果纍纍。

去年疫情開始，待在家最安全，因此待在家的時間也比較多，居家時間除了花在整理買進來的食物，準備四個大人的餐點外，就是在後院了。去年也買進了不少果樹，都是我愛吃的果樹——三棵不同品種的芭樂和一棵鳳梨釋迦。

三棵新買芭樂分別是珍珠芭樂、西瓜芭樂、和金剛芭樂。芭樂除了怕冷需要特別防寒的措施外，其他的照顧還算容易。多澆水、多施肥（原則上是少量多餐，大概兩個禮拜施一次）、和適當修枝來促進開花，一旦開花，她就會自己結果，不必費事人工授粉。去年冬天防寒沒做好，目前珍珠芭樂才剛恢復過來，長出新葉。最元老的兩棵大概是墨西哥品種的芭樂，也比往年晚結花苞，可能也是冬天受寒，得先療好傷，才能慢慢開花結果。去年新買的西瓜芭樂和金剛芭樂，由於種在大盆子裡，雖然冬天同樣受寒傷，幸好春暖時及時把她們移到陽光充足的地方，因此花開得比其他品種的芭樂早，目前正是白花爭著綻放，有很多花自然授粉成功，結了小小的芭樂。

左邊是西瓜芭樂，顧名思義是紅肉的芭樂； 右邊叫金剛芭樂，去年來的時候就有幾顆果，肉質很硬，不知是否因而得名。朋友驚嘆：種在盆子裡也能開這麼多花，結這麼多果。

現在要來談談也是去年買的果樹——鳳梨釋迦，我最喜歡吃的水果之一， 卻是全世界最難授粉的果樹。去年把這棵高壓來的鳳釋迦領回家時，她的葉子小小的，樹枝上已經掛了三個如珍珠般大小的釋迦。起初以為冬天就能嘗到自家種出來的釋迦，雖不是我最鍾愛的大目釋迦，能有鳳梨釋迦也是足夠滿足，更何況是自己種的、在北美呢！可惜迎回家不久後，珍珠般大小的果不但沒長大，還一顆一顆掉落，不知他能不能抵住北加州的冬天，秋天一到，我們就把她送進暖房好生照料。沒想到接連幾個月，也沒看到她長新葉子，最後一顆果黑了，懸掛在枝頭上，跟其他一些來時就枯乾枯乾的葉子一樣，也不掉落，所有葉子來的時候是綠的，就仍是綠的，是茶褐色，就仍是茶褐色，原來有多大一片或多小一片，就仍是保持原來的大小，整棵樹的狀態似乎是在冬眠。真的夏天買來，經過秋天、冬天，她就一個樣。總算熬過冬天，翻過一年，迎來春天，以為她會如其他果樹掉光葉子，長出新葉，但是並不，春神來了，她依然如故。我都納悶了，她是在裝自閉，還是真的「啞巴」掉了，死了。直到四月天，我用手撥掉那顆黑掉了的果，心裡頭有一點不捨，好像潛意識還期盼著她長大。過沒幾天我又陸續撥掉一些枯葉、還裝得一副專家的樣子，修剪掉幾根枯枝。心裏想著她恐怕不行了，被我種死了。沒想到過後沒幾天，我竟然看到她的新芽葉，接著，就在四月中旬，我看到了一個倒錐形的苞。那時我太衝動了、太得意了，竟然失去理智判斷，把這個花苞誤認作果，沒開花就直接結果。過了一天才冷靜、清醒，接著過了四、五十天，這第一朵釋迦花瓣才從裂痕，慢慢展放開啟。雖然聽說過，釋迦需要人工授粉，否則很難結果，但是並不知道，釋迦花的雌蕊和雄蕊的成熟期並不同步。當第一朵花開時，聽說要在傍晚時分，六點到八點，才是授粉的最佳時機，因此等到六點二十分，看到花瓣微張開大約二、三十度，以為還沒全綻放，就想再等待一會兒，正好接到一通來電，說完話，掛了電話，發現已經七點四十分，飛奔去看釋迦花，已經完全開放了，我急忙拿了毛筆幫她做人工授粉。第一次幫釋迦授粉，花朵太小，毛筆顯得粗大。塗了幾圈，怕花粉沒沾黏在雌蕊的柱頭，就更加用力戳轉。說時遲那時快，右邊一瓣掉了下來，趕緊朝左邊花瓣補強授粉，最後另兩片花瓣也掉了下來。哎呀我也忒粗魯了！回到室內，趕緊查網路，看看失去花瓣保護的花蕊還能不能結果？不查不知道，查了後才知道，從花苞、開花、到結果，路還遠著呢！原來釋迦雄蕊和雌蕊在同一朵花，但是成熟時間不一樣，雌蕊的花粉先成熟，此時花瓣大概開展約三十度，而這時候雄蕊花粉還沒有成熟，因此無法授粉。雄蕊雌蕊成熟的時間差可以從半個、一個小時到24個小時。所以每年的第一朵花的雌蕊一定是要犧牲、捨棄，只等著採集雄蕊花粉。而花蕊成熟時間就得時時注意、把握，稍縱即逝，簡直要把人搞瘋了。然而光是捨與得就要好大的修養，往往捨不得放棄雌蕊，拼命把收集到雄蕊 往過熟已死的雌蕊上授粉，結果當然是徒勞一場。一朵花與一朵花開的時間相隔太久也是問題，收集到的花蕊放在冰箱等到下一朵花開時，已經失去活性了。授這樣失去活性的雄蕊還是注定要失敗。這樣前後大概有十幾朵都是槓龜。曾經有時候失落得都要憂鬱了，雖然口口聲聲告訴自己要隨緣，但是還是心心念念在每一個花苞，就是放不下。有一次早上發現盆子裡掉了一朵花瓣，驚訝為何從她的雌蕊開到雄蕊，我竟然都沒有發現？同時 注意到有一朵花可能當天會開，隨後忙別的事就忘了，到晚上要睡覺前，已經11點了，突然想起來，趕緊去巡視，果然雌蕊已經開了，不知道開了多久，還是趕緊到冰箱拿出已經冷藏了十天的雄蕊來授粉，那時更是懊惱為何前一天、前前天都沒有發現而收集到那朵掉落的花的雄蕊？那種悵然的心情，好像六個月過期後，才發現躺在抽屜深處的，是張中獎的彩券…。十多天前，正當我多次失敗得灰心喪志時，看到有三朵花正處於待放階段，又重新燃起我的鬥志。從早上就開始盯著這三朵花瓣綻開的進度，希望能在她們開展到三十度的時候來授粉。傍晚五點多就開始緊張，她們什麼時候會到三十度？為了科學辨識，我還想找來量角器，如果能夠確定角度，也授粉成功，那麼將來的授粉便可很精確地依樣畫葫蘆。可惜孩子都沒在念書了，家裡找不到量角器，於是我想兩瓣之間的距離。看影片，授粉最佳距離應該是兩瓣相距1.5至2公分吧！等了很久花瓣都沒在變動展開的角度及距離，為了怕我忙著煮飯時，錯過最佳時機，只好在她們綻放25度，兩瓣之間約1公分時幫他們授粉。冰箱有三天內的雄粉，以為這次三朵必定能有結果。授了粉，滿懷希望卻又毫無把握。晚一點又收集了雄蕊，因為明天大概還會有一朵花開。隔一天，那朵花到下午才從裂縫轉為稍微綻放，一直維持一公分兩瓣的距離。一直到五點半還是如此沒變，想說再等一下，這次真的要等她開到兩瓣之間有1.5至2公分的距離，因此回屋裡看戲劇，免得乾等待，時間難熬。忘了按個半個小時的鬧鐘，等到看完一集，發現已經六點三十幾分了，又急又懊惱，衝出去，果然花已經全綻放了。把花瓣撥下來，花粉也紛紛掉落到我收集花粉的小瓶蓋。花瓣易掉而花粉也紛紛掉落的情況正表示雄蕊已經成熟了，而按照專家說的，當雄蕊成熟時，雌蕊便已經失去可沾黏雄蕊花粉的黏性。我雖然心裡暗自悔恨沒轉鬧鐘，錯過時機，仍不放棄授粉，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吧！而這些雄粉不用，恐怕下一朵花開時，這些雄粉也過期了。所以除了用小刷子蘸花粉塗雌蕊，我還乾脆拿著雌蕊群往才取下存在蓋子裡的雄蕊粉反覆搓滾。過了幾天，那些一起開的三朵花的母蕊都變黑、掉了，沒想到，真的沒想到，過了幾天，那朵以為錯過的釋迦母蕊花柱和莖卻仍然翠綠，而黑掉的部分一天一天減少。終於可以吹響成功的號角；終於準備了十幾次的台詞，可以派上用場了——「老爺、夫人，少奶奶有喜了！！」嘻嘻！

到底是不是因為那母蕊在剛取下的雄蕊份上滾這個授粉法奏效？昨天用這個方法又授粉一朵花，而花粉是十天前，採集自那朵現在證實授粉成功的雄蕊花粉。過幾天便知道是不是巧合了【註】。

註：最後5朵花，在第一顆授粉成功後，接連四朵花也使用同樣方法授粉，有些粉是存放冰箱十幾天的，有些是放三、四天或隔天的，結果四朵裡只有一朵成功授粉，成功率25%，若是連第一顆成功的算起來則是20%。

後記：以為是最後五朵，前幾天在花盆裡看到掉落的花瓣，心惜不已！最後五朵之後好幾個禮拜，注意到又有一個小花苞，接著又有一個小花苞，沒想到在最後五朵之後還有一個花苞已經生成。釋迦花的花苞和成熟的花瓣是綠色的，跟葉子顏色相近，按照物競天擇，物種進化的原理，這樣雌雄蕊成熟時間不同調，授粉困難的物種如何存活？而物種顏色的進化也是為了更容易生存，如此花葉顏色相近，讓人不易識別，便減低人工授粉的機會，除了雄蕊成熟的香味外，也不易招引小蟲來授粉。 【註】2022年夏天，從初夏開始便時進入釋迦的開花期。跟去年一樣，我仍然是兢兢業業、夙夜匪懈，一有看到花苞，便時時關注花苞開展的進度，就像去年一樣仍然是拿著尺量花瓣開的程度，有如助產醫生觀察孕婦子宮頸開幾公分一樣，覺得差不多是時候授粉了，便一手拿刷子一手拿有花粉的小盒子，幫釋迦的母花授粉，然後再隨時注意公蕊成熟否，一有花瓣全然打開，表示雄蕊已熟，便小心翼翼採粉並標註日期，存放冰箱，等待下一朵母蕊成熟用。然而一朵一朵地失敗，大約25朵花都槓龜，而卻有一個成功的，至於失敗者為何失敗？而成功者為何成功？我卻完全無所知，然而我非常篤定，授粉成功或失敗，絕非偶然，於是我痛定思痛，非用科學方法來記錄並分析，找出成功失敗的關鍵。 我把花朵編號，紀錄授粉時間、母蕊的狀態（開幾公分）、使用多新鮮的雄蕊（哪一天採集的粉）、如何授粉（用刷子蘸花粉刷母蕊，還是拿母蕊柱頭去沾雄蕊），以及剝掉花瓣還是保留花瓣等等。終於經過我的分析研究。下了一個結論：當天採的雄蕊粉成功率最高，其他的都不是關鍵。